Ouroboros南樓一雁🎈

　　亲爱的Malfoy先生，

　　许久未见，一切可好？

　　转眼间毕业已经22年，今年秋天有一次斯莱特林同学聚会，我本来想出席的，但得知你不会参加，我还是拒绝了邀请。毕竟我对于其他同学们变成了什么样子，也并不是那么关心。

　　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是在父亲允许的、纯血家族的玩伴中，唯一配得上“有趣”二字的人，我曾以为我和你的友谊将会一直持续，一个世纪，两个世纪，直到我们死亡，但四年级的时候，我们发现了彼此的不同，于是争吵开始了。

　　1995年秋天，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。

　　Draco正在写作业，大门“砰”一声被撞开，Astoria一阵风似的跑进来，冲到他身边蹲下来，试图用高背椅和男孩的身体挡住自己：“Draco，你得帮帮我。”

　　“又来？”金发男孩翻了个白眼，“你能不能少招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人？”

　　“我没有招惹他们！我也不知道——”门再次被推开，女孩着急地推了一把Draco：“他们来了！”

　　Draco站起来整整衣领，对上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人——斯莱特林五年级的学姐，和她的闺蜜们。

　　“有何贵干？”

　　“Medusa在哪里？让她出来！”学姐两眼通红，环视一周，只看到捏着鹅毛笔朝这边张望的学生，却不见那个要找的人。

　　Draco装作听不懂Astoria的绰号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：“这里没有叫Medusa的，你怕不是认错了哪只巨乌贼吧？”

　　学姐哽了一下，和两边闺蜜交头接耳，却没人知道“Medusa”的真名是什么，Draco双手抱胸站得笔直，余光瞥见Astoria鬼鬼祟祟地钻进了桌子底下，嘴角绷不住翘起了一点。

　　门第三次被打开，一个棕发男生跑了进来，抓着学姐的手就往外拽。学姐不愿走，闺蜜们唧唧呱呱地让那男生放手，男生有心解释，却被吵得话都说不囫囵，只想着先把人带出去，免得被人看笑话；Draco审时度势，添油加醋把学姐的行为说成“寻衅滋事”，学姐惊怒，男生窘迫，闺蜜又围过来谴责Draco，现场更是乱作一团。

　　“够了！”男生忍无可忍，大吼一声，所有人都闭了嘴，瞪着眼睛看他。学姐满脸委屈地被他拽走，闺蜜们窃窃私语片刻，终于跟着出去了。Draco面上平静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，伸手在桌上敲敲：“人走了，出来吧。”

　　“真走了？”Astoria谨慎地扒着凳子边儿，朝门口看了看，确认没人了，才从桌子底下出来，站直了拍拍膝盖上的灰尘。

　　Draco拉过来另一把凳子，坐在女孩对面：“这次又干什么了，嗯？Medusa？”

　　Medusa是Astoria的绰号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，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传开了，不仅斯莱特林，连格来芬多都略知一二。Astoria不太喜欢这个绰号，倘若别人当面这么叫她，她肯定要翻脸，这个时候被Draco叫出来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。

　　“没做什么啊……”女孩苦恼地抓抓头发，成功地用一簇翘起来的呆毛吸引了Draco的注意力。“Hermann上上周跟我告白，我觉得还行，就答应了，这周不是可以去霍格莫德嘛，他就想约我一起，但他要去猪头酒吧，我嫌那里脏兮兮的，说在别的地方等他，他就不高兴，说我不爱他……Draco？你在看什么？我头上有东西吗？”

　　女孩的语调抑扬顿挫，头上的呆毛也跟着一晃一晃，Draco憋住笑，目光下移，认真地注视着Astoria：“没有，你继续说。”

　　“他说我不爱他，我就很委屈嘛，我怎么不爱你了？五年级的魔药课作业我都帮你写了，你还要我怎样？”Astoria说着说着就趴到了桌子上，一副委顿的样子，“我们吵了一架，他说分手，我说那既然你要分手就分手好了，他就更生气，自己跑掉了。”

　　“然后呢？”Draco也用手撑着脑袋，眼睛盯着蔫了吧唧耷拉着的头发：“学姐是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“Anne学姐好像喜欢Hermann，暗恋好久了，当初我问过Hermann，他说不喜欢她，是她一厢情愿，还不许我多提。”那一撮翘着的头发掉到了女孩眼前，她撅起嘴吹了一下，发丝飞了起来，又轻飘飘地落下。“Anne学姐今天来教室门口堵我，说我玩弄别人感情，跟她解释她也不听，我就跑了。”

　　“Astoria，”Draco揉揉自己的眉心，“这不是第一次了，如果你再这样下去，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”

　　“‘再这样下去’？我干什么了？”Astoria瞪圆眼睛，绿眼睛水润润的像是马上就要滴出泪水。和Granger那个泥巴种不一样，她的卷发即使完全不打理也十分顺滑，黑色的波浪从她头上流到肩头，淌过整个背部，像是定格了的涟漪，唯一一簇不听话的头发在她额前翘着，反而给瓷娃娃一样的面容添了两份灵性。

　　Draco总觉得哪里不对，却也说不明白，面对Astoria委屈的逼问更是烦躁：“你说你爱他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！我爱他啊！”

　　“两个星期都不到，你好意思管这叫爱？”Draco眯起眼睛，“恕我直言，Astoria，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爱。”

　　Astoria愣住了，仿佛从没想过她的好朋友会这样和她说话，又仿佛不明白这样的指责从何而来。

　　Draco看着她，咬了咬下唇，垂下眼睛避开她的目光。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别来找我，我帮不了你。”

　　女孩站起来就走，走了几步又一个急刹车转过身来，袍角和头发甩出弧线，一双眼睛像是夜风涌动中璀璨的星子，让人没办法不看她。

　　“你真是好样的，Draco Malfoy，”她顾忌周围自习的同学，把声音压到最低，“有本事圣诞舞会别来找我。”

　　Draco哼了一声，算是接下了她的战书。

　　我们还是有过一段愉快回忆的，不是吗？还记得小时候我父亲带着我去Malfoy庄园拜访，他们两个在楼下谈事情，我们两个到楼上去下巫师棋，或者到花园里去玩。

　　你喜欢吃甜腻腻的蜂蜜糕，Malfoy先生觉得那玩意儿“有损男子气概”，所以只能我跑去和家养小精灵要一盘，我尝一块，剩下的全都进了你的肚子。作为回报，我成为了你“秘密基地”唯一一个受欢迎的客人。我们拿着树枝当魔杖，扮演各种各样的人，四巨头里你最喜欢Salazar Slytherin，我没什么偏爱，就有时是Rowena Ravenclaw，有时是Helga Hufflepuff；又或者你是Grindelwald，我是Dumbledore，入戏地装出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，叽里呱啦地嚷嚷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“咒语”。（是的，那时候我们还不明白什么叫“bromance”。）

　　我一直以为，父亲没有再去过Malfoy庄园，是因为我朝你扔球，打碎了一个花瓶。我为此愧疚了很久，后来才知道，那年夏天，Malfoy先生决定成为食死徒，而我的父亲——他的朋友和合作伙伴——决定保持中立，继续观望。

　　11岁的时候，我们在霍格沃茨特快上重逢，你从一大群不知所措的新生中认出了我，飞快地朝我跑来，塞给我一大堆零食。

　　“带我去你们的车厢，”你低声说，“Pansy一直缠着我。”

　　沉睡数年的默契在这一刻苏醒，我大声地说，我父亲有样东西要我捎给你，把你从Pansy身边“拯救”出来。Pansy还想邀请你做圣诞舞会的舞伴，你则是在列车到达学校之前就和我达成了协议：我每年都做你的舞伴，你满足我的一个要求。

       当时我能想到最难为人的要求，也不过是让你帮我写作业，却没想到，我比你的麻烦事更多。

　　“我室友，Sawyer，打算追求Medusa。”

　　坐在三把扫帚酒吧里，Draco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，他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挪挪，低头喝了口樱桃汁。

　　“Medusa？斯莱特林四年级的那个漂亮女生？”另一个男生夸张地抽了口气，“梅林啊，要不是知道自己没戏，我也想试试看。”

　　“Sawyer原本也没戏的，不过上周魔药课的时候，他的坩埚炸了，Snape教授刚要发飙，Medusa突然举手提问，两个人交流了一堆我完全没听懂的东西，Snape教授跟被摸顺了毛的猫一样，瞪了Sawyer一眼就回去了。”

　　摸顺了毛的猫？Draco差点被饮料呛着。

　　“就这样？”

　　“当然不止啊，Medusa还过来指导Sawyer做完了试验，满分，Sawyer魔药课头一次及格。Snape教授给斯莱特林加了十分，因为‘Greengrass小姐乐于助人’。”

　　“这是唯一一次斯莱特林加分加得我心服口服。”

　　Draco撇撇嘴：屁，你们就是嫉妒我们优秀。

　　“然后Medusa还夸Sawyer的眼睛长得好看。”

　　“我的老天！这也太……”

　　两个男生一齐发出喟叹的声音——情窦初开的年纪，被一个漂亮姑娘这样对待，不沦陷可真是太难了。

　　“我跟Sawyer说，Medusa之所以有这个绰号，就是因为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没有还手之力，她得到感情太容易，所以从来不知道珍惜，你知道她多久换一次男朋友吗？”男生故作神秘地停顿片刻：“——平均半个月，最长不超过三周半。”

　　“但她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追求者。”

　　“是的，她对每个人都很好，Francis和她谈恋爱的第一周刚好过生日，收到了一把最新款的飞天扫帚，还定制了铭文——To My Francis。这位兄弟当场哭成了狗，几乎要以为Medusa就是他的‘The One’，结果呢？还是三周分手。”

　　“怎么分的手啊？”

　　“简单来说，”男生“咕咚”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，“Medusa在黑魔法防御课上认识了一个男生，连续三天晚餐时候和那个男生坐一起。Francis不高兴，Medusa也不解释，就这么分手了。”

　　“怎么跟闹着玩似的？”

　　“谁知道。”

　　Draco知道这件事，Francis后悔了来找Astoria复合的时候，还是他把人挡下来的。

　　“我已经把三顿饭里的两顿留给他了，晚餐正好接在黑魔法防御课的后面，和Anthony一起来餐厅，难道要刻意分开坐吗？”Astoria从藏身的雕像后面出来，蹙着眉，一副不满又不解的样子。

　　“他是你的男朋友，你需要更重视他。”Draco说。

　　Astoria思忖片刻：“我不重视他吗？”

　　“不是你不够重视，而是你需要更重视，比起其他人，要更重视他，他需要知道，自己对你来说是最特别的。”

　　“他是特别的啊！”Astoria理直气壮，“每个人当然都是特别的。”

　　Draco被这句话噎得直瞪眼睛：“……你简直不可理喻。”

　　“话说回来，Draco，你很懂嘛！”Astoria贼兮兮地挤挤眼睛，“有情况？”

　　“有个屁。”

　　“那么我来提醒你一下，”Astoria清清嗓子，“黑头发，绿眼睛……”

　　Draco猛地抬头。

　　“……额头有疤，戴眼镜……”

　　“停！你是说Potter？”

　　“不然呢？还有谁？”，女孩一副“我什么都知道”的样子：“他们都说你们两个是……”

　　“没有！”Draco脑门的筋“嘣嘣”直跳，“谁跟你说的？”

　　“我的男朋友……们，还有其他人，bromance这个词不合适，他们又发明了一个新词——enemance，enemy，接上romance，是不是很棒？”

　　“停！”Draco上前一步，把Astoria逼退到雕像基座。他想了想该如何威胁她，才能显得更有气势一些——揪领子，不太合适，掐脖子，太过粗暴，捏她的脸——他看了一眼Astoria的脸颊，粉白莹润，一看就手感极好——似乎像是在调情。最后他凶巴巴地指着女孩的鼻子：“再让我听见这种话，我就揍你！”

　　“你不会的。”

　　“我会的！”

　　“Ok，fine，”Astoria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肩膀，“我信啦，可以了吧？”

　　Draco气呼呼地扭头就走，Astoria跟了两步，又被他吼了一句：“别跟着我！”

　　从霍格莫德回来，Draco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个包裹。

　　“Me……呃，Greengrass小姐送来的。”室友说。

　　Draco先拆了包裹：满满一包蜂蜜公爵糖果店的糖果，全都是他喜欢的口味。

　　他把一个巧克力球扔进嘴里，抽出别在包裹上的那张卡片：

　　Draco，抱歉让你生气，也抱歉我还没搞清楚你为什么生气，不过我相信我很快就会搞清楚，如果你愿意指点一二就再好不过了。圣诞节你还是可以来找我，如果你需要的话。——Astoria

　　把卡片翻过来，Draco看到一行蚂蚁大小的字：如果你不想要这个礼物，或者想继续生气，请将糖果和卡片捎给我，以便让我知晓。

　　巧克力球的外壳化开，甜滋滋的草莓奶冻流了出来，Draco把卡片夹进笔记本，躺在满床亮晶晶的糖果里，笑了起来。

　　“你在乐什么？”室友问，“平时也没见你吃糖。”

　　“没什么。”Draco翻了个身，用枕头捂住了脸。

　　我喜欢所有温柔的、坚韧的、勇敢的、智慧的灵魂，就像我喜欢烤肋排、红丝绒蛋糕和下雪天。

       我喜欢满足别人的愿望，喜欢看到他们开心时候眼睛里的光，喜欢被关注、被在意，但我似乎不能将任何一份感情与其他感情区别开。

       在你的帮助下，我意识到我理解感情的方式有一些问题。我不想将这称为“问题”，和别人不同并不是我受到责备的理由。但我似乎伤害到了别人，这让我感到愧疚，也正因如此，我在之后没有再和别人谈过恋爱。

       你比我大一岁，我曾以为这是你比我更擅此道的原因。但或许也是因为，你比我更早动心。

　　“仔细想想，Astoria，”再一次被“前男友”围追堵截之后，Astoria被Draco拖到角落里，恨铁不成钢地数落：“他要的是‘special’，是‘irreplaceable’，不是简简单单的‘important’就可以敷衍过去。重要的人有很多，他想要成为的是那个你最关心的、最在意的、有了好玩事情第一时间想和他分享的、有了问题第一时间向他求助的人。你和他之间会有一个领域，别人进不来，或者一些共有的秘密、默契，这才是所谓的‘special’。”

　　“就像我父亲？”

　　“……父亲不算。”

　　身上圣诞舞会的礼服还没换下来，女孩歪着脑袋苦思冥想的时候，Draco就盯着她耳朵上的钻石耳坠发呆。

　　“就像你？”

　　“……什么？”

　　“有什么不对吗？”Astoria心虚地觑着Draco的脸色，“我有问题第一时间会来找你，我很在意你，关于你的消息我都会听，这是你说的那种……special吗？”

　　Draco深呼吸几下，正视着Astoria的眼睛：“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有一天我和一个女人结婚了，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会比我们俩要更亲密，我的秘密将与她共享，而不是你，我将用我的生命守护她，和她相伴直到死亡……你会怎么想？”

　　“我可以接受，如果这是你想要的。”Astoria皱起眉，“但我觉得不太舒服。”

　　“那Hermann呢？”Draco向前一步，“他现在和Anne在一起了。”

　　女孩想了想：“挺好的，我替他们感到高兴。”

　　“Astoria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“我可以吻你吗？”

　　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，Draco，现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、最可靠的伙伴和最亲密的伴侣。

       当我坐在书房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，你还在卧室里睡觉，我听到外面的雨声，壁炉里柴火噼啪，和我自己的心跳；看到书桌对面你的椅子、桌角你的茶杯和墙上我们的照片，我意识到，这就是我想要的，是你，是我们，是不可替代的爱。

　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，我们正在迎来我们第20个结婚纪念日，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三十个，四十个，一百个，直到我们死去。我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，当然，我送你什么你都会说喜欢，不是吗？

　　写这封信用了两个小时，也就是说我有两个小时没有见你了。我有点想你，你呢？

　　我要去睡觉了，晚安。

　　我爱你。

　　Astoria Malfoy，2020年1月20日。

p.s. Astoria Greengrass Malfoy是官配，但人设改动了一些